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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回回初総評

第五才子書施耐菴水滸傳卷之四十五

聖歎外書

第四十回

宋江智取無為軍
張順活捉黃文炳

前回寫吳用劫江州,皆呼眾人默然授計,直至法場上,方突然走出四色人來。此回寫宋江打無為軍,卻將秘計一一說出,更不隱伏一句半句,凡以特特與之相異也。然文章家又有省則加倍省,增即加倍增之法。既已寫宋江明明定計,便又寫眾人箇箇起行。不寫則只須一句,寫則必須兩番。此又特特與俗筆相異,不可不知也。

打無為軍一一事宜,已都在定計時明白開列,入後正敘處,只將許多只見字點逗人數而已。譬諸善奕者,滿盤大勢都已打就,入後只將一子兩子處處劫殺,便令全局隨手變動。文章至此,真妙手也。

寫宋江口口恪遵父訓,寧死不肯落草。卻前乎此,則收拾花榮、秦明、黃信、呂方、郭盛、燕順、王矮虎、鄭天壽、石勇等八箇人,拉而歸之山泊。後乎此,則又收拾戴宗、李逵、張橫、張順、李俊、李立、穆弘、穆春、童威、童猛、薛永、侯健、歐鵬、蔣敬、馬麟、陶宗旺等十六箇人,拉而歸之山泊。兩邊皆用大書,便顯出中間奸詐,此史家案而不斷之式也。

一路寫宋江使權詐處,必緊接李逵麤言直叫。此又是畫家所謂反襯法。讀者但見李逵麤直,便知宋江權詐,則庶幾得之矣。

寫宋江上梁山後,毅然更張舊法,別出自己新裁,暗壓眾人,明欺晁蓋,甚是咄咄逼人。不意筆墨之事,其力可以至此。

第四十一回回初総評

第五才子書施耐菴水滸傳卷之四十六

聖歎外書

第四十一回

還道村受三卷天書
宋公明遇九天玄女

嘗觀古學劍之家,其師必取弟子,先置之斷崖絕壁之上,迫之疾馳,經月而後,授以竹枝,追刺猿猱,無不中者。夫而後歸之室中,教以劍術,三月技成,稱天下妙也。聖歎歎曰,嗟乎。行文亦猶是矣。夫天下險能生妙,非天下妙能生險也。險故妙,險絕故妙絕。不險不能妙,不險絕不能妙絕也。游山亦猶是矣,不梯而上,不縋而下,未見其能窮山川之窈窕,洞壑之隱秘也。梯而上,縋而下,而吾之所至,乃在飛鳥徘徊,蛇虎躑躅之處,而吾之力絕,而吾之氣盡,而吾之神色索然猶如死人,而吾之耳目乃一變換,而吾之胸襟乃一蕩滌,而吾之識略乃得高者愈高,深者愈深,奮而為文筆,亦得愈極高深之變也。行文亦猶是矣,不閣筆,不捲紙,不停墨,未見其有窮奇盡變,出妙入神之文也。筆欲下而仍閣,紙欲舒而仍捲,墨欲磨而仍停,而吾之才盡,而吾之髯斷,而吾之目矐,而吾之腹痛。而鬼神來助,而風雲忽通,而後奇則真奇,變則真變,妙則真妙,神則真神也。吾以此法遍閱世間之文,未見其有合者,今讀還道村一篇,而獨賞其險妙絕倫,嗟乎。支公畜馬,愛其神駿,其言似謂自馬以外都更無有神駿也者,今吾亦雖謂自『水滸』以外,都更無有文章,亦豈誣哉。

前半篇兩趙來捉,宋江躲過,俗筆只一句可了,今看他寫得一起一落,又一起又一落,再一起再一落,遂令宋江自在廚中,讀者本在書外,卻不知何故一時便若打併,一片心魂共受若干驚嚇者,燈昏窗響,壁動鬼出,筆墨之事能令依正一齊震動,真奇絕也。

上文神廚來捉一段,可謂風雨如磐,蟲鬼駭逼矣。忽然一轉卻作花明草媚,團香削玉之文,如此筆墨,真乃有妙必臻,無奇不出矣。

第一段神廚搜捉,文妙於駭緊。第二段夢受天書,文妙於整麗。第三段群雄策應,便更變駭,緊為疏奇,化整麗為錯落。三段文字,凡作三樣筆法,不似他人小兒舞鮑老,只有一副面具也。

此書每寫宋江一片奸詐後,便緊接李逵一片真誠,以激射之。前已處處論之詳矣。最奇妙者,又莫奇妙於寫宋江取爺後便寫李逵取娘也。夫爺與娘,所謂一本之親者也,譬之天矣,無日不戴之,無日不忘之。無日不忘之,無日不戴之,非有義可盡,亦並非有恩可感,非有理可講,亦并非有情可說也。執塗之人,而告之曰,我孝,孝口說而已乎。執塗之人,而告之曰,我念我父,然則爾之念爾父也,殆亦暫矣。我聞諸我先師曰,夫孝,推而放之四海而準。推而放之四海而準者,以孝我父者孝我君,謂之忠。以孝我父者孝我兄,謂之悌。以孝我父者孝我友,謂之敬。以孝我父者孝我妻,謂之良。以孝我父者孝我子,為之慈。以孝我父者孝我百姓,謂之有道仁人也。推而至於伐一樹,殺一獸,不以其順,謂之不孝。故知孝者,百順之德也,萬福之原也。故知孝之為言順也,順之為言時也。時春則生,時秋則殺,時喜則笑,時怒則罵,生殺笑罵,皆謂之孝,故知行孝非可以口說為也,我父我母非供我口說之人也。自世之大逆極惡之人,多欲自言其孝,於是出其狡獪陰陽之才,先施之於其父其母,而後亦遂推而加之四海,馴至殃流天下,禍害相攻,大道既失,不可復治。嗚呼。此口說之孝,所以為強盜之孝,而作者特借宋江以活畫之,蓋言強盜之為強盜,徒以惡心向於他人,若夫口口說孝之人,乃以惡心向其父母,是加於強盜一等者也。我觀遠行者,必爇香而祝曰,好人相逢,惡人遠避,蓋畏強盜之至也。今父母孕子,亦當爇香祝曰,心孝相逢,口孝遠避。蓋為父母者之畏口口說孝之子,真有過於強盜也者。彼說孝之人,聞吾之言,今定不信,迨於他日,不免有子,夫然後知曩者其父其母之遭我之毒,乃至若斯之極也。嗚呼。作者之傳宋江,其識惡垂戒之心,豈不痛哉。故於篇終緊接李逵取娘之文,以見麤鹵兇惡如李鐵牛其人,亦復不忘源本,然則孝之為德,下及禽蟲,無不具足,宋江可以不必屢自矜許,且見麤鹵凶惡如李鐵牛其人,乃其取娘陡然一念,實反過於宋江取爺百千萬倍,然則孝之為德,惟不說者,其內獨至,宋江不為人罵死,不為雷震死,亦當自己羞死也矣。

李逵取娘文前,又先借公孫勝取娘作一引者,一是寫李逵見人取爺不便想到娘,直至見人取娘,方解想到娘,是為李逵天真爛熳也。一是寫宋江作意取爺,不足以感動李逵,公孫勝偶然看娘,卻蚤已感動李逵,是寫宋江權詐無用也。『易』彖辭曰,中孚,信及豚魚。言豚魚無知,最為易信,中孚無為而天下化之,解者乃作豚魚難信,蓋久矣權術之行於天下,而大道之不復講也。

自家取爺,偏要說死而無怨,偏一日亦不可待,他人取娘,便怕他有疏失,便要他再過幾時。『傅』曰,夫子之道,忠恕而已矣。觀其不恕,知其不忠,何意稗官有此論道之樂。

第四十二回回初総評

第五才子書施耐菴水滸傳卷之四十七

聖歎外書

第四十二回

假李逵剪徑劫單人
黑旋風沂嶺殺四虎

粵自仲尼歿而微言絕,而忠怒一貫之義,其不講於天下也既已久矣。夫中心之謂忠也,如心之謂恕也。見其父而知愛之謂孝,見其君而知愛之謂敬。夫孝敬繇於中心,油油然不自知其達於外也。如惡惡臭,如好好色,不思而得,不勉而中,此之謂自慊。聖人自慊,愚人亦自慊。君子為善自慊,小人為不善亦自慊。為不善亦自慊者,厭然揜之而終亦肺肝如見。然則天下之意,未有不誠者也。善亦誠於中形於外,不善亦誠於中形於外。不思善不思惡若惡惡臭好好色之微,亦無不誠於中形於外。蓋天下無有一人無有一事無有一刻不誠於中形於外也者。故曰,自誠明,謂之性。性之為言故也,故之為言自然也,自然之為言天命也。天命聖人,則無一人而非聖人也。天命至誠,則無善無不善而非至誠也。性相近也,習相遠也。善不善其習也,善不善無不誠於中形於外其性也。唯上智與下愚不移者,雖聖人亦有下愚之德,雖愚人亦有上智之德。若惡惡臭,好好色,不惟愚人不及覺,雖聖人亦不及覺,是下愚之德也。若惡惡臭,好好色,乃至為善為不善,無不誠於中形於外,聖人無所增,愚人無所減,是上智之德也。何必不喜,何必不怒,何必不哀,何必不樂。喜怒哀樂,不必聖人能有之也,匹婦能之,赤子能之,乃至禽蟲能之,是則所謂道也。道也者,不可須臾離也。道即所謂獨也,不可須臾離即所謂慎也。何謂獨。誠於中形於外,喜即盈天地之間止一喜,怒即盈天地之間止一怒,哀樂即盈天地之間止一哀止一樂,更無旁念得而副貳之也。何謂慎。修道之教是也。教之為言自明而誠者也。有不善未嘗不知,知之未嘗復行,則庶幾矣,不敢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也。何也。惡其無益也。知不善未嘗復行,然則其擇乎中庸,得一善而拳拳服膺必弗失之矣。是非君子惡於不善之如彼也,又非君子好善之如此也。夫好善惡不善,則是君子遵道而行,半塗而必廢者耳,非所以學而至於聖人之法也。若夫君子欲誠其意之終必繇於擇善而固執之者,亦以為善之後也若失,為不善之後也若得。若得則不免於厭然之揜矣,若失則庶幾其無祇於悔矣。聖人知當其欲揜而制之使不揜也難,不若引而置之無悔之地而使之馴至乎心廣體胖也易,故必津津以擇善教後世者,所謂慎獨之始事而非大學止至善之善也。擇乎中庸,得一善,固執之而弗失,能如是矣,然後謂之慎獨。慎獨而知從本是獨。不惟有小人之揜即非獨,苟有君子之慎亦即非獨。於是始而擇,既而慎,終而并慎亦不復慎。當是時,喜怒哀樂,不思而得,不勉而中,如惡惡臭,如好好色,從容中道,聖人也,如是謂之止於至善。不曰至於至善,而曰止於至善者,至善在近不在遠,若欲至於至善,則是人之為道,而遠人不可以為道也。故曰賢智過之,為其欲至至善,故過之也。若愚不肖之不及,則為其不知擇善慎獨,故不及耳。然其同歸不能明行大道,豈有異哉。若夫止於至善也者,維皇降衷於民,無不至善,無不至善,則應止矣。不惟小人為不善之非止也,彼君子之為善亦非止也。不惟為善為不善之非止也,彼君子之猶未免於慎獨之慎猶未止也。人誠明乎此,則能知止矣。知止也者,不惟能知至善之當止也。又能知不止之從無不止也。夫誠知不止之從無不止,而明於明德,更無惑矣。而后有定,知致則意誠也。而后能靜,意誠則心正也。而後能安,心正則身修也。而后能慮,身修則家齊國治天下平也。而后能得,家齊國治天下平,則盡明德之量,所謂德之為言得也。夫始乎明,終乎明德,而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,無不全舉如此。故曰明則誠矣。惟天下至誠,為能贊天地之化育也。嗚呼。是則孔子昔者之所謂忠之義也。蓋忠之為言中心之謂也,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,發而為喜怒哀樂之中節謂之心,率我之喜怒哀樂自然誠於中形於外謂之忠。知家國天下之人率其喜怒哀樂無不自然誠於中形於外謂之恕,知喜怒哀樂無我無人無不自然誠於中形於外謂之格物,能無我無人無不任其自然喜怒哀樂而天地以位萬物以育謂之天下平。曾子得之,忠謂之一,恕謂之貫。子思得之,忠謂之中,恕謂之庸。故曰,無黨無偏,王道平平。無偏無黨,王道蕩蕩。嗚呼。此固昔者孔子志在『春秋』、行在『孝經』之精義。後之學者,誠得聞此,內以之治其性情即可以為聖人,外以之治其民物即可以輔王者。然惜乎三千年來,不復更講,愚又欲講之而懼或乖於遁世不悔之教,故反因讀稗史之次而偶及之。當世不乏大賢亞聖之材,想能垂許於斯言也。

能忠未有不恕者,不恕未有能忠者。看宋江不許李逵取娘,便斷其必不孝順太公,此不恕未有能忠之驗。看李逵一心念母,便斷其不殺養娘之人,此能忠未有不恕之驗也。

此書處處以宋江、李逵相形對寫,意在顯暴宋江之惡,固無論矣。獨柰何輕以忠恕二字,下許李逵。殊不知忠恕天性,八十翁翁道不得,週歲哇哇卻行得。以忠恕二字下許李逵,正深表忠恕之易能,非歎李逵之難能也。

宋江取爺,村中遇神。李逵取娘,村中遇鬼。此一聯絕倒。

宋江黑心人取爺,便遇玄女。李逵赤心人取娘,便遇白兔。此一聯又絕倒。

宋江遇玄女,是奸雄搗鬼。李逵遇白兔,是純孝格天。此一聯又絕倒。

宋江遇神,受三卷天書。李逵遇鬼,見兩把板斧。此一聯又絕倒。

宋江天書,定是自家帶去。李逵板斧,不是自家帶來。此一聯又絕倒。

宋江到底無真,李逵忽然有假。此一聯又絕倒。

宋江取爺喫仙棗,李逵取娘喫鬼肉。此一聯又絕倒。

宋江爺不忍見活強盜,李逵娘不及見死大蟲。此一聯又絕倒。

宋江爺不願見子為盜,李逵娘不得見子為官。此一聯又絕倒。

宋江取爺,還時帶三卷假書。李逵取娘,還時帶兩箇真虎。此一聯又絕倒。

宋江爺生不如死,李逵娘死賢於生。此一聯又絕倒。

宋江兄弟也做強盜,李逵阿哥亦是孝子。此一聯又絕倒。

二十二回寫武松打虎一篇,真所謂極盛難繼之事也。忽然於李逵取娘文中,又寫出一夜連殺四虎一篇,句句出奇,字字換色。若要李逵學武松一毫,李逵不能。若要武松學李逵一毫,武松亦不敢。各自興奇作怪,出妙入神。筆墨之能,於斯竭矣。

第四十三回回初総評

第五才子書施耐菴水滸傳卷之四十八

聖歎外書

第四十三回

錦豹子小徑逢戴宗
病關索長街遇石秀

以上,宋江既入山寨,一切線頭都結矣。不得已,生出戴宗尋取公孫,別開機扣,便轉出楊雄,石秀一篇錦繡文章,乃至直帶出三打祝家無數奇觀。而此一回,則正其過接長養之際也。貪游名山者須耐仄路,貪食熊蹯者須耐慢火,貪看月華者須耐深夜,貪見美人者須耐梳頭。如此一回,固願讀者之耐之也。

看他一路無數小文字,都復有一丘一壑之妙,不似他書一望平原而已。

一部收尾,此篇獨居第一。

第四十四回回初総評

第五才子書施耐菴水滸傳卷之四十九

聖歎外書

第四十四回

楊雄醉罵潘巧雲
石秀智殺裴如海

佛滅度後,諸惡比丘,於佛事中,廣行非法,破壞象教。起大疑謗,殄滅佛法,不盡不止。我欲說之,久不得便,今因讀此,而寄辯之。惡世比丘,行非法時,每欲假托,如來象教,或云講經,或云造像,或云懺摩,或云受戒。外作種種,無量莊嚴,其中包藏,無量淫惡。是初不知,如是佛事,如來在時,悉有儀則。如講經者,如來大師,於人天中,作師子吼。三轉法輪,得道為證,非第二人,力之所及。如來既滅,有諸大士,承佛遺囑,流通尊經。則必審擇,希世法器,住於深山,閉門講說。講已思維,思已坐禪,坐已行道,行已覆說。於二六時,不暇剪爪,初不聽許,在於闤闠。椎鐘布告,招集男女,拍肩聯臂,作諸戲笑,令菩提場,雜穢充滿。造像法者,如來非欲,以己影像,流布人間,是皆廣用,異妙方便,表宣法相,令眾歡喜。四王天者,表於四諦,右伽藍神,左應真者,表於俗諦。及以真諦。十六尊者,表十六句,迦葉阿難,表行與說。三世佛者,表世間尊,如是等像,莫不有表。初不聽許,廣造一切,淫祀鬼神,羅列堂殿。引諸女人,燒香求福,惑亂僧徒,污染梵行。懺摩法者,超出世間,有力大人,了知本性,純白無垢,非以後心,懺於前心,從本寂靜,不造罪故,譬如以水,而洗於水,當知畢竟,無有是處。然為微細,餘習未除,是用翹勤,質對尊像,求哀自責,誓願清淨,剋期一報,永盡無遺,初不聽許,廣開壇場,巧音歌唱。族姓子女,履舄交錯,僧尼無分,笑語不擇。於慚愧法,無慚無愧。受戒法者,如來制戒,分性與遮,性戒廣淵,是為一切。法身大士,所游戲處,遮戒謹嚴,則為七眾,同所受持,若或有人,持於遮戒,通達性戒,是名合道。芬陀利華,若不通於,性戒妙義,但著袈裟,細視徐行,直不得名,持遮戒也,授戒之法。釋迦世尊,為大和尚,彌勒菩薩,作教授師,文殊尸利,作羯磨師。初不聽許,盲師瞎眾,自相歎譽,網羅士女,作已眷屬,交通閨房,僧俗相接,密坐低語,招世毀謗。至如近世,佛教濫觴,更有一切,慶佛誕生,開佛光明,燒船化庫,求乞法名。如是種種,怪異之事,競共興作,惑亂世間。妖比丘尼,穿門入室,邀諸淫女,寡女處女,連袂接屨,招搖梵剎,廣起無量,不淨諸行,尤為非法,惱亂如來。夫釋迦者,二月八日,沸星出時,降生皇宮。二月八日,沸手出時,成菩提道,二月八日,沸星出時,轉大法輪。二月八日,沸星出時,入於涅槃。其餘一切,諸大菩薩,無不各各,先一日生,後一日滅。何嘗某甲,於某日生,某甲某日,如世俗事。若為如來,開光明者,如來已於,無量劫來,開大光明,五眼四智,種種具足。何曾有人,反以光明,施與如來。若謂如來,教人營福,燒化船庫,寄來生者。如來法中,訶責三業,貪為第一。是故現世,國城妻子,猶教之言,汝應棄捨,何得反興,妖妄之論。謂來世福,今世可求。若謂如來,聽諸女人,求法名者,如來在時,尚禁女人,不得來於,僧伽藍中,何嘗廣求,在家女人,圍繞於已。至如經中,末利夫人,韋提夫人,舍脂夫人,德鬘夫人,秉大誓願,來從佛學,亦皆仍其,舊時名字。何曾為其,別立異名。世間當知,如是種種,怪異之事,皆是惡僧,為錢財故,巧立名色。既得錢財,必營房室,營房室已,次營衣服,廣於一身,作諸莊嚴,作莊嚴已,恣求淫慾,求淫慾時,何所不至。破壞佛法,破壞世法,破壞嘗住,破壞檀越。如是惡僧,出現世時,如來象教,應時必滅。是以世尊,於垂涅槃。敕諸國王,大臣長者,一切世間,菩薩大人,欲護我法,必先驅逐,如是惡僧,可以刀劍,而斫剌之,彼若避走,疾以弓箭,而射殺之。在在處處,搜捕掃除,毋令惡種,尚有遺留。是則名為,真正護法,是則名為,愛戀如來,是則名為,最勝供養,是則名為,眾生眼目。若復有人,顧瞻禍福,猶豫不忍,是人即為,世間大愚。可憐憫者,一切如來,為之悲哭,譬如壯士,展臂之間,已墮地獄,不可救拔。鳴呼傷哉。安得先佛,重出於世,一為廓清,令我眾生,知是福田,為非福田,不以此言,為河漢也。

西門慶一篇,已極盡淫穢之致矣。不謂忽然又有裴如海一篇,其淫其穢又復極盡其致。讀之真似初春食河魨,不復信有深秋蟹螯之樂,及至持螯引白,然後又疑梅聖俞不數魚蝦之語,徒虛語也。

王婆十分砑光,以整見奇。石秀十分瞧科,以散人妙。悉是絕世文字。